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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注:这是四年前自己的一篇东西,在澳大利亚这块孤岛上生存了将近三年,处于青春的尾巴之上的自己,再次读起真的感到某种特别温暖亲切的感觉. 发出来,拿给大家批判下左倾思想.
我的文革情结大概始于高中,那段苍白的时光。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接触文学,王朔,余华等一批带着鲜明文革符号的作家。现实的一切让我觉得索然无味并且对自己充满疑惑,甚至我怀疑自己是否属于这个时代。
其实那也是个偶然,我在无聊中换上了父亲的军装,在镜子里我看到另外一个自己,而且军装上面的气味刺激了我的每根神经和毛孔,它与照片上我父亲当年的形象十分吻合,我觉得这就简直是我的皮肤。于是我就一厢情愿的相信我就是那个时代的人。
为了让自己更加充分的相信这一点,我开始疯狂的收集有关那个时代的一切东西。当我在我家杂物柜里找出了那些存放着的若干派不上用场的军用品,比如军挎包,军用水壶,劳保鞋等杂物,我那时是多么的欣喜若狂。有了这些道具,我常常将自己装扮成那个时代的青年,并且在镜子前洋洋得意。我想这种形态的自恋恐怕不多见。
那时候我最常去的地方是处于回家路上的仁厚巷的一家旧书店,有旧书和盗版书卖。老板是个老头,冬天他总会裹一件很有年头的军大衣瑟瑟地坐在门口,而且他有收集毛主席语录的爱好,我和他混熟后才看到了他数目众多的收藏品。我似乎闻到了那些语录上的气味,我也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些血红的封面和语录的主人们的狂热是怎样燃烧了整个中国。在给我交谈他的收藏品时,他总是眉毛兴奋得微微颤抖。我总是满怀兴趣地观察那些当时的宣传画,画上的人们不管男女老少总是豪迈的笑着挽起衣袖高举拳头干劲十足。我觉得像“工农兵饭店”、“红星招待所”、“向阳红茶馆”之类的名称比起现在所谓小资的名称亲切朴实得多。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2004年6月4日,高考前三天,我花五元钱买了余华的盗版小说集,当时他还坐在大门口向我喊道:考完再看!之后是2005年8月16日,我再次去时是他儿子坐在门口:他早走了,在2004年某个也许明媚的夏日。他和它的收藏品在我眼前消失,这无疑使我失去了一条通向那个时代的道路。
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坐在一起时,我们一起探讨了这个问题。他小时候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穿着盖过膝盖的衣服招摇过市,我们当时一直以为他从来不穿裤子。他的爷爷是某军区的高级参谋长,据说文革时写着他名字的批斗报贴得满城都是,我的朋友为着耿耿于怀,声称总要一天要到黑风洞里找中央军委算账。他和他那个参加过对越自卫战的父亲一样牛高马大,他和他的父亲是我们崇拜的对象:他们可以摸到真枪。不过他的个性却不像他的个头那么可怕,小时候我用气弹枪打破了他家晒的行军被,顺便还将他打哭了。那晚他说中国要是没有文革会像苏联那样分崩离析。我回家将原话告诉我父亲时,父亲放下手中的报纸相当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说:胡扯,那是个荒唐的年代。然后他喃喃的自语道,那时少不更事啊.
后来我在观看《血色的浪漫》、《岁月的痕迹》、《孔雀》、《青红》等影片时总是十分投入,那些人物的悲情可以打动我而我的父母却在一旁无动于衷,也许他们——曾经的浪漫青年,心中更多的还是悲哀。无数次让我陶醉的还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我觉得在冬日的早上躺在被窝里观看这部影片真是莫大的幸福。我甚至觉得这部影片将始终不渝的成为我终身的最爱。当冯小钢饰演的老师无奈的看着他的学生在他的课堂上胡闹却无能为力时,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快感。
那帮野小子躁动的青春就成了我最原始的憧憬。这就和我那个高中抑郁的氛围和我本身的性格大大抵触,于是我为了叛逆而叛逆。
那时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文革时期的青年一定是浪漫的,他们可以潇洒的走在大街上狂热的喊出自己心中目标,可以明目张胆地崇拜自己的偶像,他们可以冠冕堂皇地逃课因为老师的责骂是无力的;此外那个时代有浪漫主义革命者切.格瓦拉,有革命的掌舵人毛主席可以仰望,而我那时只能面对班主任那张沧桑的老脸;红色浪潮席卷世界,美帝在越南遭受到可耻的失败,高棉人民重获自由(后来知道这也是扯淡),欧洲形势也一片大好,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人们忧心的,而我却要为一塌糊涂的成绩而苦恼。知青至少是一种边缘文化,和朋克、嬉皮士、地下丝绒是相同的,当时我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与我的年轻的语文和中年的历史老师探讨了这个问题,结果前者摇摇头说我太肤浅而后者则勃然大怒。后来我才明白在文革中历史老师也许深刻的理解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在高中的那些日子里,每当我勾着头一步步上楼、在教室里看着湿漉漉的窗户或单调旋转的吊扇时,我总是觉得自己是悲哀的。而且,没人能够理解。
校门外边小巷里的梧桐全都落叶后,我给自己构造了这样一个意象:我踩在满地的落叶上正如我踩在满地的在传单上,我那蓝白相间的校服则成了当时流行的海魂衫,我斜跨着洗得发白的军用挎包,手中捏着红色的语录站在到处都是28自行车的大街上,校园的围墙上贴满了大字报,里面正在进行手风琴演奏的合唱,一群半大小子操着流利的京片儿从我身边走过,远处传来由行队伍的口号,隐隐听得到大功率广播的声音,如此这般景象让我幸福不已。然后我会长时间沉浸在这种幻想之中。
我为自己能如此轻易地融入角色而兴奋。我称其为浪漫也可以说我是为了浪漫而浪漫。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实和理想开始逐渐尖锐的对立。我不属于那个时代,这就是关键的隔膜。我也知道了作为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至少大多数人会小心的保持沉默。
文革的时候也许我们的父辈正在跳忠字舞,贴大字报。而我在文革中的理想年龄至少是17岁,不剃胡须,喉结与热情一样夸张地高昂。不过这多少有些令我失望,因为那时波涛汹涌的政治斗争大多都平息了。人们也褪去了狂热,该干啥干啥去了。
那些发黄的老照片上文革青年们的年龄被永远定格了,包括他们的理想,但我却注定会不断成熟和老去。我可以将我的青春期比作一段绳子,前面那段绳子是理想,后面那段是现实,然后连接两段的那个解不开的和叛逆的文革情结,就是对浪漫的最原始最模糊的憧憬和诠注。
图是马良的 当时写完这篇文章的时候就想配这幅图
[ 本帖最后由 无知当个性 于 2008-10-13 19:1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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